从网上看到一篇文章《天空很近，幸福不远——解密不丹式幸福》，文章说：“不丹是全球第一个对经济发展金钱至上观念提出挑战的国家，它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，如今却被奉为现代版的桃花源。这个一直在喜马拉雅南坡脚下沉睡着的雷龙之国，在纷纷扰扰的人世间开始好奇地睁开眼睛，也带给了外面的世界诸多思索。也许，解开她的幸福密码，会更了解什么才是我们每个人生活本来的样子。”这段话，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，从此心心念念要去不丹，要去看看现代版桃花源的幸福生活。
今年总算实现了这个愿望，去了不丹，探访了全世界最美的寺庙之一：虎穴寺。昨天回到北京，今天就迫不及待写下我的感受，也试图解开不丹的幸福密码。
全民信教，宗教的力量是无穷的
不丹的英文名Bhutan，意为西藏之尽头，和西藏文化一脉相承，也是世界
上唯一以大乘佛教立国的国家。所谓“大乘”，就是大的车乘，就是不急于自我解脱，而要救度众生，共同觉悟，到达幸福彼岸。对于不丹人，宗教并无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沉重，而是融入了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，许多不丹男人在一生中要进行一次长时间的修道，3年3月零3天，冥想修行。寺庙中常看到成群的小喇嘛，也念经，也嬉闹，跟我们念小学的孩子一样。在山边路旁、房舍门前随处可见五彩经幡迎风飘动，时刻提醒你，这是一个佛教国。山间，田野，流动的溪水上常看到一个方方的小房子，里面有彩色的大大的转经筒，流水推动着转经筒永远不断地转动，还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。在著名的虎穴寺、扎西曲宗、普拉卡宗、圣疯人寺，到处都有神迹，有惩恶扬善的宗教故事流传。佛教教义深入人心，融入血液，于是不丹人形成了宽厚待人，与世无争的性格。他们一心向善，心境平和，不贪恋世俗的富贵荣华，而讲求内心的修炼，乐于助人，追求来世。心如明镜，不染尘埃，不丹人的笑容当然是灿若朝阳，艳若夏花，发乎内心，极具感染力的了。
讲点我们游不丹的亲身感受吧。联系不丹旅行社时，我们反复强调要中文导游，走出帕罗机场，迎接我们的却是英语导游，原来他们的中文导游极其稀缺，统共才12个。没办法，他们请了一个中文翻译简措。简措是青海人，藏族小伙子，普通话说得不太好，我们的沟通很困难，大概这是我们此行最遗憾的一点了。在接下来的4夜5天中，我们4个游客和司机、导游、翻译共一辆车，游览了不丹的主要景点。第一夜在廷布，我和锐锐的房间没有热水，跟前台服务员比划半天，说不清楚，只好用微信语音找简措，大家又是英语又是不丹语又是汉语，反复申说沟通，还请工人来打开天花板修管道，折腾半宿，直到23点了，还是不行，最后另开一房间让我们洗澡。几个钟头下来，让我们见识了他们的耐心、认真、负责。那天晚上我的微信信号时断时续，好几次找前台服务员调试，我都不好意思了，他们却从不嫌烦，微笑着努力与我们沟通，解决问题。第一天，酒店服务员淳朴的笑容，竭诚的服务，让我们心里倍感温暖。
此行我们最重要的景点是虎穴寺，可以说我们就是奔虎穴寺来的，不到虎穴寺就等于没来不丹。但是虎穴寺高踞于3 000米的悬崖峭壁上，上山的路极其漫长艰难。在欧洲，我上过皮拉图斯山、少女峰、马特洪峰、耶拿峰等，但是那都是借助齿轮火车、缆车上去的，根本不累。不丹是现代版的世外桃源，90年代末才用上电视，至今稻田里打谷子还是原始的在石头上甩打。所以上虎穴寺根本指望不到现代的交通工具，唯一可以借助的就是马和骡子了。但是我从未骑过马，在平地上都不敢骑马，这第一次骑马就要上如此高山，实在难为了我。好在我们有很负责任、很有爱心的导游和翻译，导游将我扶上马背，翻译跑前跑后给我们拍照，在走过山涧上虎穴寺的路上，导游一路牵扶着我。漫长的下山路很陡，很滑，是不能骑马的，全程都得徒步。导游不知从哪里给我找来一树棍，拄着下山借力不少，险要处，导游和翻译都搀扶着我，得以平安下山。这一路上，我领略了不丹之笑，纯净无瑕，灿烂于心；感受到了人性之亲，人类之爱。
管理到位，得民心者得天下
我也走过30多个国家了，不丹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，那就是他们的国王备受拥戴，随处可见国王的肖像。现在的五世国王，据说是世界上最年轻最英俊的国王，从帕罗到廷布的公路边，有好几幅他的巨大画像，真够帅的，有他的单人照，有他和爱妻的合影。关于五世国王，有一个广为传颂的浪漫故事，当年他17岁，单膝下跪向一个7岁的小女孩求婚：“等你长大了，我就娶你！”而后他信守诺言，等待了14年，娶了这位平民姑娘。婚礼不邀请达官贵人，而请了全村的平民百姓，因此他们的婚礼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。四世国王在1998年就不再兼任政府首脑，将政府管理权交给了大臣委员会；在2008年交出了王位，推行民主选举，不丹的国家政治体制从此由世袭君主制转为了议会民主制。他说：“为了不丹人长远幸福，我们必须推行民主，一个优秀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。”这样不恋栈，还政于民的国王该有多么博大的胸襟、多么宽广的情怀！为了国家的利益，为了百姓的幸福，放弃一己之私利，这样的国王岂能不受拥戴？现在，开车行驶在不丹的公路上，迎面而来的、源源不断的就是四世国王和五世国王的肖像。明信片、邮票、冰箱贴等纪念品上也有两位国王的肖像，或国王及其爱妻的合影，或国王全家福，可见他们的国王是何等地受尊崇。
不丹的人口不过70万，面积不足4万平方公里，以农业为主，自给自足，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才开始现代化，1999年之后才宣布网络和电视的合法化，他们可能是全世界最后接纳电视和网络的国家了。这样原始、古朴的国家当然被誉为现代版的世外桃源了。所谓的“不丹模式”，就是注重物质和精神的平衡发展，将环境保护和传统文化的保护置于经济发展之上。
为了保护环境，不丹禁止乱砍滥伐树木，山民砍一棵树需要特别许可，国有林区伐木必须经过严格审批，所以他们的森林覆盖率达到72%。街上车辆很少，人们多步行，或骑马、骡、牦牛。所以他们高高在上的虎穴寺不会有齿轮火车和缆车，就像我们的布达拉宫不会修电梯一样，现代的交通工具会亵渎它们的神圣和庄严！不丹还是一个全民禁烟的国家，抽烟的人极少，号称只有1%的烟民。
为了保护环境，不丹严格控制旅游业，不用丰富的旅游资源来赚钱。多年前他们依靠限额发放签证，控制外来游客的数量，一年仅发放6000个旅游签证。现在不这样严控数量了，但是仍然不允许自由行，必须由他们的国家旅游局统一管理，以每天最低消费250美元收取旅游费用，由他们配备导游、司机和车，全程陪同。不允许外国游客随意乱窜，安营扎寨。所以要想留在不丹就必须娶不丹的姑娘为妻，或嫁给不丹的小伙。成为了不丹人，就可以发邀请给你的亲朋好友来做客，这就可以在不丹境内自由行了。
为了保护环境，他们基本没有工厂，不生产任何东西，所有商品都是进口，所以他们的物价是尼泊尔的5倍。他们不用电动打谷机脱谷粒，没有严重污染环境的水泥厂、造纸厂、发电厂……他们自己生产的产品唯有土布一种，还是手工纺线，手工织布。织成各种的条纹布、格子布，制作成长袍，雪白的袖口，搭上，不同的披巾，就是不丹人别具一格的民族服装了。全国老百姓和官员（甚至国王）上班、上学都必须穿这种民族服装，脚下是半长的袜子。
不丹的医疗和教育是全民免费的，人们没有后顾之忧，安居乐业。简措说，他们有了病，去医院看病、拿药是不花一分钱的。其实我们去斯里兰卡和印度，人家也是医疗和教育全民免费的！据说普京说过：“解决住房、医疗、教育问题是政府的责任，如果一个政府做不到教育、医疗免费，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府。”看来，不丹的政府是合格的。
不丹有三条大的河流，都是从喜马拉雅山脉流下来的，绿莹莹的，清澈，冰凉。山涧、田野还遍布潺潺小溪。他们的水力资源很丰富，印度帮助他们建了很多水电站，所以电力充足，不仅能满足自己国内需要，还卖电给邻国，有不菲的收入。当然，他们国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应当是旅游业了，近两年到不丹的中国人越来越多，在我们住的酒店和帕罗机场都能看到中国同胞。导游说，去年来不丹旅游的外国人达到100万。我不敢相信，70万人口的不丹，怎么接待上百万的游客？不得不承认，不丹的旅游业管理非常规范，高效。我们行走在不丹的公路上、景点中，没有看到拥堵，没有脏乱差，对比尼泊尔真有天壤之别。
有这样的政府管理，不丹人能不露出满足的微笑吗？
无欲无求，笑容如花绽放
如果国家的快乐是用所谓的储备金和年均收入来衡量的话，不丹肯定不是一个快乐的国家。旺楚克王朝四世国王不要GDP，却早在1972年就提出了一个“国民幸福总值”GNH（Gross National Happiness）的发展目标，认为人生的基本问题是“如何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”，在实现现代化的同时，不要失去精神生活、平和的心态和国民的幸福。“不丹的幸福指数包括了精神上的幸福，健康，教育，时间的使用和平衡，文化的多样性和弹性，生态的多样性和弹性等290多个问题，反映了影响个人和社会幸福感的各个方面，覆盖了人类生活的最广泛领域。不丹政府运用西方社会学的先进方法，以不丹国民为研究对象，通过大量的实证、数据、实验，搜集、分析而得出的一些有效地、可量化、可支撑的幸福指数模型。” 比如一个人，在一个月内如果生气在26次以上，就感觉不幸福了！不丹的“国民幸福总值”是一种对人的本性最自然、最本质的回归和尊重。懂了，GNH就是不丹的幸福密码！
不丹的教育免费不止是义务教育阶段，而是一直延续到大学，他们的海外留学生回国率达到99%！回国后，他们的收入只占在西方发达国家工作薪酬的零头，可依然心甘情愿地回国效劳。海归们认为，当一个人处于贫困状态时物质财富的增加会增添幸福和快乐，而当温饱无虞之后，其快乐与幸福就超脱物质层面了。不丹，对于不丹人来说，有着非凡的吸引力和凝聚力，所以，从这个高山王国飞出去的金凤凰，无论飞出去多远、多久，都会回流还巢。
这个“温饱无虞”太有意蕴了，我们行走在不丹，除了满眼的青山绿水、蓝天白云之外，就是不丹人的微笑了，那种笑容干净，自得，温文尔雅。早晨，路边等校车的孩子，匆匆上班的成年人；午时，三五成群放学的孩子，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、制服微笑着。寺庙里的僧侣和小喇嘛，红色的袈裟很醒目，也露出纯净的笑容。田间地头劳作和小憩的农夫、农妇，还是那种满足的笑容。他们的穿着极其简单，没有时尚的装饰、名牌包包。每周只有一天可以不穿制服、校服。
而吃的就更简单了，因为全民信教，他们不杀生，基本吃素，以大米、红米为主，菜吃得很少。最后一天，在参观一座寺庙时，我们的锐锐拍摄了一个老奶奶在自家屋檐下吃饭，竟然只有一碗白米饭，一碗辣椒，她用手抓一撮辣椒放进嘴里，再抓一撮饭吃，满脸的褶子，满脸的安详。这张照片被我们全体游客公认为经典一刻。我们的翻译，入赘不丹家庭的藏族小伙简措说，他是他们家最能吃菜的，不久我们就见识了这个“最能吃菜”。在不丹的最后一顿晚饭，我们请了导游、翻译和司机与我们一块吃，我们4个游客（三女一男）吃两大碗肉（鸡肉和牛肉），一碗蔬菜和一大盆汤。而他们3人（三个壮年男子）却只有一小碗菜和一小碗白肉。这次出行7天，基本跟他们吃素，馋得我不行，直到回到北京，在商务印书馆食堂吃客饭，才大吃了一顿肉，解了馋！
在不丹感受最深的还有，这里的大人、孩子、僧侣都对外国游客极其友好，从不拒绝我们拍照，反而非常配合我们的摄影，于是我们拍摄了好些真实的人物肖像。在欧洲，那些洋人可是经常拒绝我们的哈！不说了，还是看照片吧！
不丹人无欲无求，如此简单的生活，不由得使我想起我们远古的哲人老子说的：“小国寡民，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，使民重死而不远徙。虽有舟舆，无所乘之；虽有甲兵，无所陈之；使民復结绳而用之。甘其食，美其服，安其居，乐其俗。”还有中古大隐士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：“土地平旷，屋舍俨然，有良田、美池、桑竹之属。阡陌交通，鸡犬相闻……黄发垂髫，并怡然自乐。”这就是不丹，现代版的桃花源，最后的香格里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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